文/柳思人
那河越来越像河了。
这水,鸟语一样的鲜活,清亮,时而有红鲤跃出水面的噼啪声从不远处传来。那声音与岸的距离,我断定,就是一米阳光与几片鱼鳞的距离。
距离准能产生美。
水可以读,水里的渔舟可以读,渔舟上的网可以读,网上的白鱼鲳鱼鲫鱼黄颡鱼可以读。读一条河的风味,小南风的走向,一缕炊烟的痛,读血脉里的光,读秒钟上的水滴……
水乡是一本耐读的书,那一叶渔舟是书里出彩的插图。
渔舟,是从鸟船浜驶过来的老渔舟,约摸五庹长,半庹宽,一片木桨,一根瘦篙,半舱活水,渔夫坐在屁股大的船头上,三庹船体没在水里,两庹船体翘在空中。
播下楫声,漩涡,渔网,鱼饵,大雁迁徙中落下的一声哀鸣,从一滴水里感悟河的深浅,从一粒麦籽中认知粮田,收获想必就是上苍的一种恩赐。
风,像情人的媚眼,眨巴着来,又眨巴着去。
波光粼粼处,渔舟漾了漾,日头升高了一截,春的诱惑也升高了一截。
鱼钩上的寒光很尖,尖不过太嘉河的一注目光。
对岸是春。
几只白鹭晾起一对对翅膀,比划着春水的深浅,河湾的短长。几片白云悠闲地飘过来,河面一下子阔了,静了,丰盈了。
春在渔夫的心里长出了鳞片,鱼一样活蹦乱跳。太阳也长出了鳞片,一高兴便在河的心田里播撒金光。
我蓦地退后,回头,沉思。岸离我而去,白鹭离我而去,春离我而去,那条河、渔舟与渔夫的故事一并离我面去:人在岸上,本无须回头!河岸很长。日子很长。思念很长。此时,一个无影的网在春里光撒开,我便成了一条漏网的鱼。
等眼泪尚未凝成琥珀,我尝试着逆流戗水,一心恋爱,受孕,分娩,继而在一只生锈的河床里,坐月子。
(2017-03-0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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