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柳思人
一只大砚台。一蹲小石磨。比久远更久远,比滚圆还滚圆。
生活,就是碾日子。如砚,似磨,没日,没夜。
磨墨。滤浆。翻书。啃饭。嚼舌。以及柴米油盐酱醋茶。
一万个传说死了。一只砚台活下来,一蹲石磨活下来,白的创意活下来,黑的幽默活下来。
流水也活下来,还有清风,和我。
岁月,开始寻找一双合足的草履。蔻丹染红了一双手指后,还试图染红无数的脚趾。人赤条条来,难保清清爽爽地去。
在这个渐渐远去的雨季,所有的文字都是生锈的,包括镌刻在石碑上的,埋在棺椁里的。
在文字的对面,夜色开始抄袭黑暗,静下来的,是风。
风,停在一棵老樟上,默默地腌制着喜鹊祖传的叫声。
那声音,是磨出来的,是碾出来的,是船缆上的痂,篙背上的痣,橹屌上的血。一到夏季,古老的蝉声跟着起伏,一簇樟花掉下来,另一簇樟花重新绽放。
谁能想到,故乡的近,居然成了最远的远;人心的宽,比柳思塘还窄了七八分。
人生就是一场戏接着一场戏,你与我就是走在相遇与失散的途中。
时光缓慢,在某些节点上却是飞逝,突然间分离,戏剧性的变化中它是迅疾而去的云雀。
一个河埠头,在土地菩萨前开光,启迪睿智。青苔能否让沉积的时间泛出绿意,还得看眼前这条河的走向。
人生如河,走着走着,便干涸了。
前半生,我试图找出世间有用的东西,结果我错了;后半生,我又试图找出世间无用的东西,找着找着,结果自己变成了无用的东西。
伤感是应该的。因为,你不是永和桥上的龙门石,一度珍贵得叫人争来抢去!
我知道,低处的深渊有底,高处的深渊不着边际。向上生长,也是向下堕落。
一条河说惯了祖上的方言。风无路可走时也得停下来。为了活着,我曾动用过尘土的心,罂粟的毒,动用过锈迹斑斑的蛊。
我想:水一定是从春天出发的,拐个弯,便流成了古运河的模样,流成了披着鳞片的老物件。
落日向晚。老磨漏风,碾出的是一抹土腥味。
(2017-02-22 21:38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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