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柳思人
老屋真的老了。
一条巷子,从上了年纪的时间里走出来,步子比目光直。
把多余的念头缠起来,一心一意地跟时间过日子,石臼一样安稳。
巷子口的老石,儿女一样都去了城里,脚板敲出的声响,像一个个布钮扣钉在一条大襟衣裳上。心有灵犀一点通。泥墙也有斑驳的生命。
爬山虎老在寒风里。一墙枯黄不是春天。
有过翠绿的时候,路过的燕子瞥了一眼。这齐展展的叶片是春天描绘的,那些生命的骨架,那些时间的叶脉,是母亲你用尖尖的目光绣上去的。人生是一片叶,更是一朵花。
一垛泥墙活了。一窗月亮活了。一盏煤油灯活了。一簸箕针线活活了。
蜜蜂在一个早晨醒来。金黄的日子越洗越新,越晒越香,越捣腾越鲜亮。
阳光很饱满。一双桃花眼藏着粼粼春光,一波一波的故事,读不完。
年轻真好。半个裁缝一把剪刀,为村上人裁缝一个春天一个太阳,裁缝春天里的一条小河两岸的鸡鸣声,裁缝小河里那一叶渔舟一挂渔网一个游来游去的月亮。
把时间的边角料剪下来,给春天做一个百合花书包吧!
如今,你八十八岁了,比老屋还要老好几楞瓦片,好几吊冰棱。
时间是一块大磨石,一头白发,磨啊磨。
时间是一把刀,削了冬天削春天,削了月亮削太阳,一截,一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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