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的路(散文诗)
文/路人
1
扛起石缝的边角料。蚂蚁,在杂草枯叶间修筑起一条栈道,生命的风景浩浩荡荡。
大自然的搬运工,左肩扛起一条阳关道,右腋夹走一座独木桥。不犯井水犯河水,一片树叶,就是一只渡船,眼神划向对岸。
五月的触角很长,回家的路也很长。我旋转着眼神替雷声钻孔,悄悄过滤夜的狰狞。
2
在生活的刀刃上,一只蜗牛找着了回家的路。错把泥墙当悬崖,心挂在树梢上,潮湿的故事惊心动魄,读一章,骚动一章。
一场雨恰到好处,日子湿漉漉。家在背上。犁动的是用脚丈量的信念,是雨后的彩虹,是彩虹下的海市蜃楼。
太阳出来了。我看见一只蚂蚁在“牛”背上耍笛。
3
大雁回家的路,在白云的翅膀上,风一样弯,山一样坎坷。南在北方,一路征程,雁们活出了“人”样。
一扇窗开在窗口,一对门关在门内。今夜雷声孤独,芦苇荡里的渔火孤独。闪电划出的火花,在桨声里挂果,东一哗啦,西一哗啦。
思念在一块湿地里抽穗,拔节。雨过未必天晴。扑棱棱一双翅膀,载风,载雨,载人生。
4
落叶回家的路,藏在泥土的仰望里。泥土有多厚仰望就有多高,四十五度不算陡,风的走向与鸡鸣的时间段成直角。
放低身段,秋意零距离。四处奔忙,把家的感觉叠起来,再退守一片金黄。
摸爬滚打,四海为家。一片落叶就是一笺家书一声问候,风是最可人的邮递员。装下憧憬,装下期盼,装下一路风景。从一叶障目,到一叶知秋,这是入土前的顿悟。
5
柳絮回家的路,修在五月的峭壁上,修在风言风语的边缘。赶在蒲公英和芦苇之前,尽情地撒一把青春,撒一把激情。小日子峰回路转。
春风得意,管它猴急马急。我心飘飘然。
拧出来的柳笛已把蛙声吹瘦,舌尖上的曲调很瘪。都说湖羊的咩咩声里没有乡愁,我却在一枝谷树上割出了一滩白血。
6
风筝回家的路,在一条线的牵挂里。风过处,留下一串稚嫩的叫喊声。
眺望越高,回家的路就越远;南风越顺,攀升的机会就越多,牵挂也就越少。留也轻松,走也轻松,留一半清醒,走一半醉。
光阴似箭,三月在一眨眼的瞬间,跟风筝私奔。线在延伸,路也在延伸,走在天涯行在海角。在春天的树梢上,在 孩童的追逐声里,上一个门牌。回家的日期挂上了锁。
7
乌篷回家的路,在水乡的橹声里,在“乌毡帽”的醇香里。沽一杯月光,舀一碟清风,与山色湖光对饮。山不醉水醉,水不醉船醉,船不醉我醉。
靠左是岸,靠右也是岸,唯有回头不是岸。一条水道走到底,三点定能成一线:瞳仁,船头,灯火。
“船到桥门自会直”,笑到最后是赢家。一缆缚不住船的脚步,一篙测不出人之气度。一个河埠头早跟了水的姓氏。几块老石,一滑青苔,养大了家的感觉。
8
月亮回家的路,在初一和十五的夹缝里,在钱江的潮头上。一双眼睛装不下天下奇观,一弯月镰割不断南北的思念。
江南的月亮水做成。水做的月亮很鲜嫩,碰破了粘不全缝不拢。一个猛子追赶另一个猛子,拉近人与月的距离。
月亮氽我也氽,瘦了乡愁肥了橹声。
9
我回家的路,依然拎在自己的手中,一只布包装不下似箭的归心。你不是领头羊,我无须跟着你坠崖。与时间一心一意过日子,生活老井一样安稳。
此时,母亲扯一只矮凳,抑或挪一个蒲团,准坐在我的诗里。等我。
从南风之南,到北风以北,窗子很方,思念也很方。黄河是黄河,钱江不是钱江。柳思人,人思柳,有心插柳,思念成荫。
10
诗歌回家的路,在诗人的血脉里。回归本真,回归自然,回归桃花的红、瑞雪的白、月光的皎洁、雨滴的博大、浮云的灵动、泥土的芬芳。
生活养肥了诗歌。写诗,就是在思想里挖沟,听流水的声音;读诗,就是在孤独里撒网,兜半斤苦笑八两悸动。
把意境摊开来,与金灿灿的谷子一起晒。诗里有雨,泥泞了回家的感觉。
(2014-06-06-01 13:2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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