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路人
冬,露着一个尾巴,动辄就晃一下。
一场雪搁浅在苏北的运河上,驳船们还来不及把剩下的春色拖往北方。
再等等吧。这么长的跋涉都过来了,咱不差这一截!
一场雨吃斋念佛折腾了三天,我在梦里敲起了木鱼。螺蛳壳里做道场,近处的爆竹声太狭窄。
春有点挤。把春剖开来,看绿大大方方的铺张。
日子开始拔节,在斜风细雨里。
习惯了鸟语一样的灵性,蜜蜂一样的野性,油菜花一样的秉性。春,坐等天明。
风,撇一会儿捺一会儿;雨,楷一阵子草一阵子。
我与一条河,与一条河里土生土长的橹声,风雨同舟。载星星,载月亮,载一个春意萌动的世界。
一簇一簇的翠,被一截雨从树梢上赶下来。河湾一夜绿了,田野一夜绿了,野猫子的叫声一夜绿了,冬的尾巴一翘一翘的,也一夜绿了。
赶在飞燕的前头,春看我出丑。
从雪地里挖出来的青菜,比我写的诗还矮,一梗梗素炒烫吃,味道春色一样美。由一只只蜜蜂续写的故事,桃花一样生动。读一遍。心醉。
(2014-02-07 14:30)
时间这把刀
老屋真的老了。
一条巷子,从上了年纪的时间里走出来,步子比目光直。
把多余的念头缠起来,一心一意地跟时间过日子,石臼一样安稳。
巷子口的老石,儿女一样都去了城里,脚板敲出的声响,像一个个布钮扣钉在一条大襟衣裳上。心有灵犀一点通。泥墙也有斑驳的生命。
爬山虎老在寒风里。一墙枯黄不是春天。
有过翠绿的时候,路过的燕子瞥了一眼。这齐展展的叶片是春天描绘的,那些生命的骨架,那些时间的叶脉,是母亲你用尖尖的目光绣上去的。人生是一片叶,更是一朵花。
一垛泥墙活了。一窗月亮活了。一盏煤油灯活了。一簸箕针线活活了。
蜜蜂在一个早晨醒来。金黄的日子越洗越新,越晒越香,越捣腾越鲜亮。
阳光很饱满。一双桃花眼藏着粼粼春光,一波一波的故事,读不完。
年轻真好。半个裁缝一把剪刀,为村上人裁缝一个春天一个太阳,裁缝春天里的一条小河两岸的鸡鸣声,裁缝小河里那一叶渔舟一挂渔网一个游来游去的月亮。
把时间的边角料剪下来,给春天做一个百合花书包吧!
如今,你八十八岁了,比老屋还要老好几楞瓦片,好几吊冰棱。
时间是一块大磨石,一头白发,磨啊磨。
时间是一把刀,削了冬天削春天,削了月亮削太阳,一截一截。
(2014-02-07 16:5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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